人類的產生帶來了文明,然而文明的產生卻帶來了垃圾。現代工業文明就像一個高速運轉的馬達,它輸入大自然的天然水體、礦藏和原始森林,卻輸出了垃圾。
地球正在被垃圾包圍,而作為人類的我們最應該反思,改變生產生活方式,從源頭上減少垃圾的產生,是我們最根本的出路。
環保包裝讓“美麗”不再泛濫
“包裝”,一個起初只是為了保護和保鮮商品的東西,如今卻明擺著已經喧賓奪主,演繹出了“花樣年華”。
180克燕窩纏著絲綢,躺在鑲著24K鍍金的“雙龍戲珠”木盒里;53度的白酒,硬是被灌入一個龍型酒瓶,放在紅木的盒子里熠熠放光;五六塊月餅被“供奉”在碩大的皮制包裝盒內,還有名表、美酒和上好的茶葉當“三陪”……即使撇開這些本來就講究包裝的禮品,日常商品中的包裝也并不簡單。撥開一顆孩子們愛吃的巧克力,先要撕下一層塑料紙,再打開紙盒,取出一顆后又要大拆一番才能最后送入口中;拆開襪子的包裝則更為復雜,要用剪刀剪斷塑料線,用手摳掉小商標、小鐵鉤,為了不損害質地,動作還得溫柔一些。
為了吸引眼球,提高附加值,商家們想盡了各種方法包裝商品,而作為消費者的我們也偏愛漂亮的東西,于是在一個畸形的消費方式下,大成本、大投入生產出了“大垃圾”。
包裝是商品的臉面,也是消費者認知產品的媒介。對商品進行適當的包裝,既可起到保護和保鮮商品的作用,又可增加其外部的美觀,本來是無可厚非的。但是一旦對商品進行過度包裝,包裝大,商品少,則會喧賓奪主,造成“美麗垃圾”的泛濫。
據有關部門的統計顯示,北京市每年產生的近300萬噸垃圾中,各種商品的包裝物就約有83萬噸,其中60萬噸為可減少的過度包裝物。而在全國每年的城市固體廢物中,包裝物占到了30%。全國每年平均生產襯衫12億件,包裝盒用紙量就達24萬噸,相當于砍掉了168萬棵碗口粗的樹。每生產1000萬個紙盒月餅,包裝耗材就需砍伐上百萬棵直徑在10厘米以上的樹木。那些“見怪不怪”的過度包裝已經對我們的環境保護構成威脅,更造成了資源的嚴重浪費。
在這樣的背景下,“綠色包裝”、“零度包裝”的理念便悄然興起。
“綠色包裝”和“零度包裝”的涵義相似,就是指可以回收利用的、無公害不產生垃圾的、具有節能和環保功能的包裝。
歐洲的森林覆蓋率在全球居前列,但歐洲各國對森林的保護卻極為重視。其中最為稱道的當數瑞典。瑞典是木材資源極其豐富的國家,但瑞典人“惜林如金”卻由來已久,最典型的就是瑞典人發明的“綠色包裝”—利樂磚包裝。
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,瑞典利樂公司的創始人魯賓·勞辛博士就試圖以紙來包裝液體牛奶。經過十余年研究試驗,終于發明了被譽為“天生就有‘綠色包裝’基因”的利樂磚紙包裝。用這種“綠色包裝”來包裝的牛奶、果汁、飲料、無需冷藏,在常溫下可保鮮六個月,節約了大量因冷藏而耗費的能源。而更奇妙的是,這種紙包裝回收后可做成“彩樂板”制作家具、地板、玩具、音響設備等。
可食性包裝是另一項世界食品工業科技發展的新趨勢,它已涉及了廣泛的應用領域,如我們平常吃的腸衣、果蠟、糖衣、糯米紙、冰衣和藥片包衣等都在這項技術內。目前,由于保護環境的需要,可食性包裝領域又涌現了很多新產品和新技術。
可食性包裝方興未艾的領域之一就是發展多功能可食性包裝膜。主要是利用天然水融合性高分子膜材,或兼用疏水性物質和乳化劑作為膜液,配加各種防腐劑,甚至配加酶制劑等生物活性物,浸涂于農產品或食品表面上,干燥后形成一層幾乎看不見的薄膜,該層膜具有阻溫、阻氣、防蟲、防腐、抗氧化、抗褐變、抗病等不同性質,且可食用。如薄皮水果、大葉蔬菜及花菜的保鮮膜常常要隨果蔬一起被送入口中,糕點、糖果的內包裝及一些畜產品的內包裝也能入口即化、美味透明,并具有適當阻濕、止氧和防腐等功能而更為實用和高檔。
可食性包裝還有許多奇特用途。澳大利亞昆士蘭一家土豆片容器公司制作的土豆片容器,其味道并不遜于盛裝的土豆片,從而使人享受到“大嚼容器之快”;利用含有色素的可食涂料,對不易著色的食品進行表面染色,既可降低色素總用量,又能擴大色素染色范圍,并提高其染色效果和穩定性。
把好“凈菜進城”這道關
農貿市場的“臟、亂、差”盡人皆知,腐爛的菜葉、飄散的雞毛、腥臭的魚水以及時不時踩到的“血滴”,讓人不禁皺眉惡心。雖然有關部門一直在致力于農貿市場的衛生狀況治理,但是結果卻總不盡如人意,整治過后往往又“老方一帖”。
我國農副產品在處理過程中產生的垃圾是驚人的,每100噸毛菜大約就會產生20噸廢棄邊角菜。北京目前每天產生生活垃圾1.84萬噸,一年670多萬噸,其中60%為以蔬菜垃圾為主的餐廚垃圾。這些餐廚垃圾不僅污染環境,填埋處理時還要占用大量土地。
常有人說“垃圾是放錯了位置的資源”,這句話同樣適合“菜場廢棄物”。
農業專家趙亞夫告訴記者,2噸菜葉在不加任何鉀肥的情況下,可以轉換成半噸左右的有機肥,如果按一定比例加一些禽畜糞,則可以轉換成近一噸的有機肥。而一畝草莓所需有機肥還不到半噸,2噸菜葉子足可以“養活”一畝草莓。
隨著無公害、綠色和有機農業的興盛,農村對有機肥的需要日益增多,像廢棄的菜葉、果皮等都是漚制有機肥的很好材料,而目前,這些菜場廢料都與城市生活垃圾一樣進入填埋程序。不少環衛專家提出,這些“在城市是垃圾、在農村是肥料”的菜場廢料應盡可能地留在農村,最好的辦法就是“凈菜進城”。
凈菜處理也有幾個層次,在蔬菜原產地對毛菜根莖黃葉就地進行剔凈,簡單包裝,這是“凈菜”的“基礎級”;再進一步,是經過清洗、整理、檢測、冷藏、運輸等環節,具有一定保質期的“商品蔬菜”;而最高級的“凈菜”,則是可以直接打開下鍋加工的半成品。
在歐美、日本等發達國家,凈菜產業已有幾十年的發展歷史。在日本制定的垃圾減量化政策中,不僅毛菜被禁止入城,被禁的范圍也隨著城市的擴展而擴大,如東京市規定,八環路之內,禁止毛菜進入,由此減少城市生活垃圾20%。參照日本的計算方法,我國每年可少產生垃圾3000萬噸,若按北京158元/噸的處理費,每年可減少投入47億元。
北京市政府參事、垃圾治理專家王維平先生認為,“凈菜進城”在減少垃圾的同時,也節省了經濟成本。北京每噸垃圾處理費用至少158元。而每300噸大白菜,就要產生60噸廢料。這60噸廢料運進運出,往返運費加上垃圾處理費,都是無效勞動,是一筆不小的浪費。另外,家庭主婦買菜回家后,需要擇菜、洗菜,這個過程也要耽誤很多時間精力,如果買回的是凈菜,這些時間和精力就可以省下來。從社會的角度來說,這也是一種生產力的節約。
既然“凈菜進城”有這么多的好處,那為什么在日常生活中凈菜并不常見呢?王維平先生有些遺憾和無奈地說:“實際上不是我們做不到,而是我們的觀念有問題。”
在我國,政策法規的實施往往受制于傳統習慣。呼吁凈菜進城,相關政策法規早已出臺。上世紀90年代初,國務院頒布的《城市市容和環境衛生管理條例》和有關部門下發的關于開展凈菜進城工作的通知里,都對凈菜進城提出了相關要求和目標,但是真正了解相關內容者卻寥寥無幾,目前凈菜衛生尚無國家或行業標準,而是全由企業或進貨的超市認定。有消費者反映,購回家的凈菜并不干凈,甚至新鮮程度也要打折扣。對此,蔬菜行業協會相關人士稱,相關標準年內有望出臺,屆時可以對市場實行有效監管。
此外,“凈菜進城”還有蔬菜加工問題。目前,我國農產品加工行業仍處于初級階段,相比于發達國家完善的農副產品產業鏈,我國在農產品的貯藏、保鮮和加工上都比較薄弱。另一方面,從農產品的產值構成來看,農產品的產值70%以上都是通過產后的貯運、保鮮和加工等環節來實現的。因此,加快我國農副產品加工行業的發展,不僅可以減少城市垃圾,還可以大大提高農副產品的附加值。垃圾分類,一個老生常談卻不得不談的話題
早在90年代中期,國內一些城市就開始倡導垃圾分類收集處理。馬路邊、社區里常能見到顏色各異的垃圾箱示意市民把垃圾扔進不同的桶里。
垃圾分類就是在源頭將垃圾分類投放,并通過分類的清運和回收使之重新變成資源。這樣做的好處顯而易見,垃圾分類后被送到工廠而不是填埋場,既省下了土地,又避免了填埋或焚燒所產生的污染,還可以變廢為寶。
然而這樣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,卻始終在國內邁不開步子,甚至一些早已實行垃圾分類的城市已經在這項工作上舉步維艱,陷入名存實亡的境地。4月初,廣州市環衛局對外宣稱,鑒于分類垃圾桶沒有達到預期效果,在新的規劃方案出臺前,比單桶垃圾箱貴50%的分類垃圾箱暫時不再投放。這意味著垃圾箱將重回無分類的“單桶時代”,事情發展成這樣,不禁讓人困惑,垃圾分類難道不可行嗎?
“目前幾乎所有的城市垃圾分類工作,都是‘宣傳意義’大于‘實際效果’,垃圾分類工作從宣傳、倡導都收效甚微。”一位從事垃圾分類研究的學者指出。
新浪網曾做過一項調查,在3435名被訪者中,89.4%的受訪者所在的住宅小區都設有垃圾分類系統,但僅有38.6%的家庭給垃圾分了類。
很多市民表示,盡管對垃圾分類收集有所了解,也很愿意配合這項工作,但困擾他們的問題是:到底垃圾該如何分類。
僅以北京為例,對于垃圾分類就可謂五花八門。董先生住在北京城西的一個小區里,在他們小區,垃圾被劃分成“可回收”和“餐廚垃圾”兩類;但在一些公共場所,董先生又發現垃圾被分成“可回收”、“不可回收”、“有害垃圾”等好幾種,讓人眼花繚亂。董先生揚著手中的一個裝食品的塑料袋說:“其實我到現在都一直沒弄明白,這個塑料袋到底該歸入哪一類呢?”
廣州市環衛局環衛處處長鮑倫軍在談到分類垃圾箱“退出江湖”的原因時就表示,除了宣傳不足外,后續工作跟不上也是一大問題。
徐女士是廣州城北一大型社區的居民,在她家樓下的兩個垃圾桶上,分別寫有“可回收”和“不可回收”的字樣。一向熱心環保的徐女士也十分在意,盡量將家中的垃圾按提示分別放入不同的桶中。
但有一天,徐女士卻在不經意間發現,每天早上來裝運垃圾的環衛工人,卻將兩個桶中的垃圾一古腦兒全倒進了一輛垃圾車中。徐女士十分不解:“我在家里把垃圾分好類,工人裝車時卻把它們又混在一起,這跟不分類有什么區別呢?”
垃圾“分了又和”,這的確是個尷尬的現實。鮑倫軍解釋說,如果要實現真正的分類,就要在投放分類之后,調派不同的車輛運輸不同的垃圾。但到了處理環節,廣州既沒有建設餐廚垃圾、農貿市場垃圾、廢舊電池處理的專項設備,也沒有建立大型分檢中心。因此,分了類的垃圾最終還是被混合運走,沒有達到預期效果。
對此,專家指出,沒有建立起完備的分類垃圾回收系統,才是導致許多城市推廣垃圾分類回收多年卻收效甚微的重要原因。
然而即使面臨著重重困難,垃圾分類收集和處理肯定是今后中國城市垃圾處理的大趨勢,這也是循環經濟和可持續發展的必然要求。因此,很多專家表示“再難行也要行!”盡管垃圾分類目前“宣傳意義”大于“實際效果”,但即使只有“宣傳意義”也并非浪費,“如果放棄垃圾分類,就等于給了人們一個很強的信號:垃圾分類并不可行,那么我們以前的努力就真的白費了。反過來,將這項工作繼續下去,等有了資金、有了設備、可以在源頭上實施垃圾分類時,一切不就可以水到渠成了嗎?”
垃圾處理費,想法好還得實行好
本著“誰產生垃圾誰付費”的原則,征收垃圾處理費不失為一個減少垃圾的良方。
據了解,國外很多國家的城市都實行了垃圾收費制度。美國平均每個家庭每月要付出7-10美元的垃圾處理費用。法國居民每年繳垃圾處理費300法郎。德國有關法令規定,四口之家平均每年繳垃圾費600-700馬克,占家庭收人的0.5%。韓國從1995年起正式實施垃圾袋收費制度,居民必須購買指定的垃圾袋丟棄垃圾,每個垃圾袋的售價就包含了垃圾處理的費用。所有實行垃圾收費制度國家的城市生活垃圾明顯減少,環境也顯著改善。因此,我國城市實行垃圾收費制度,也是與國際接軌、與市場接軌的體現。
其實早在2002年6月,原國家計委、財政部、建設部、環保總局四部門就曾下發《關于實行城市生活垃圾收費制度促進垃圾處理產業化的通知》,要求各地改革垃圾處理機制,實行企業化管理,同時明確實行生活垃圾處理收費制度。
但是7年過去了,垃圾處理費卻仍然是“雷聲大、雨點小”。在城市生活垃圾處理費的征收上,由于存在難以計量的問題,收繳率一直不高。
“我們的垃圾收費跟水費、電費是不一樣的,垃圾目前在我們國家,尤其是在城市計量是很困難的。”中國環境保護產業協會城市垃圾處理專業委員會秘書長徐海云說,對居民這塊是籠統收費,比如深圳定的標準是居民住戶按月收取15元/月,“大鍋飯”的平均主義根本起不到激勵作用。
徐海云表示,由于收入存在差距,對于高收入或者有穩定工作的人,垃圾處理費可能只占其支出的1%左右。而對于相當一部分低收入群體來說,就可能是一筆可觀的支出了。
2005年,深圳市曾就“該不該向市民收取生活垃圾處理費”開了一次聽證會,20多位市民代表都談了自己的看法。
一種觀點認為,該費用應列入政府財政支出,市民交納的物業管理費中應該包含垃圾費。政府應該將稅收用到市民生活最需要的地方。政府是一個城市的管家,有義務從財政收入中列出處理城市生活垃圾的預算。再說,利用焚燒垃圾發電是賺錢的行業,最后的利潤獲得者應當為可焚燒垃圾的處理費買單。
有人提出,每戶每月收取15元不合理,因為每戶居民的人數是不一樣的。此外,該收費標準比有些城市高出幾倍,這不合理。
還有一種觀點認為,應該在財政投資不減的同時足量征收處理費。一位從事環境保護研究的人士說,過去的發展,有些是以犧牲環境為代價的。現在建垃圾處理廠,就要建高標準的處理廠,高標準要有巨額的資金保證,投資不足會帶來二次污染。污染者支付恢復環境資源的費用是國際通行的原則和做法。
也許英國政府征收垃圾處理費的失敗經歷更能帶給我們思考。
2007年英國政府考慮對普通家庭征收每年高達120英鎊(1英鎊約合1.95美元)的垃圾處理稅。
但是這項計劃最終卻失敗了。下議院下屬的一個跨黨派委員會表示,由于正在討論中的“垃圾稅”征收計劃在程序上過于復雜、表述上也令人費解,政府開征“垃圾稅”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。
稅務部門認為,“垃圾稅”的字面表達含混不清、令人費解,而這一稅種實施起來將面臨諸多難題,比如由誰來監督自家垃圾箱的繳稅?如何抽查居民繳稅情況?扔在街道上公共垃圾桶的垃圾又由誰來繳稅?
英國議會的社區與地方政府委員會指出,征收“垃圾稅”表面上看是促進環保,然而實質上卻等于變相鼓勵大家偷偷扔垃圾,因為公開扔垃圾都將被征稅,誰也不愿當這個冤大頭。
據了解,在已經實施“垃圾稅”的愛爾蘭,越來越多的居民為了“合理避稅”,在自家后院焚燒垃圾,造成了許多火災隱患,并產生了更多難以處理的廢氣。還有些居民為了逃稅,竟然將自家的垃圾偷放在鄰居的垃圾箱里。
英國社區與地方政府委員會保守黨委員皮克斯則明確表示,“垃圾稅”不僅不會改善環境,反而會破壞環境。他說:“到時隨處都是亂丟的垃圾,無數人家在后院燒廢品,環境根本無從改善,那些最窮困家庭反而會因此受損。‘垃圾稅’根本不是一個綠色稅種。”